苹果供应链大变局：塔塔收购和硕背后，被政治推着走的台资厂

“大陆是根基，印度只是棋子。棋子可以牺牲，根基不能动摇。”当苹果一声令下，要求核心代工厂必须在印度建立第二生产基地，台资厂便开启了“求生之路”。纬创卖厂、和硕交出控股权，表面是商业交易，实则是地缘政治下的被迫腾挪。本期播客深入揭示苹果“风险对冲”的真实逻辑：大陆如精密仪器般的半小时供应链圈，与印度“效率泥潭”般的电力不稳、零件进口困境形成鲜明反差。为何本土企业塔塔能拿到更多补贴？台资厂为何陷入“外来者困境”？在这场政治优先、效率让位的全球制造业重构中，真正的竞争力究竟是什么？

主持人:我们今天想要深入聊聊的，是苹果供应链这几年的变动，表面上看就是几家工厂在印度进进出出，股权换来换去，但说实话，这根本不是什么突发新闻，而是一场早就写在墙上的剧变。你有没有觉得，每次听到‘某某厂卖给塔塔’这种新闻，心里都咯噔一下？好像不只是商业动作，背后有股更大的力量在推着走。 嘉宾:我完全懂你这感觉，就像看着老朋友一步步退场。其实你说得对，这根本不是简单的买卖，而是全球制造业格局的一次剧烈重构。代工巨头们——像纬创、和硕这些台资厂——是在政治、市场、资本三重压力下，被迫做出的腾挪。没人愿意拆自己搭好的生产线，可苹果一句话，‘你得去印度’，他们就得打包设备，咬牙上路。 主持人:对，而且你发现没有，苹果这指令不是建议，是命令。从2020年美中贸易摩擦加剧之后，它就明确要求所有核心代工厂必须在大陆以外建第二生产基地。这就像给所有供应商发了张‘生存入场券’——不去印度？那新款机型的订单可能就没了。你说，这种压力下，谁敢不走？ 嘉宾:一点不夸张，订单就是命脉。富士康反应最快，2021年就在印度扩产；纬创撑不住，直接清仓式退出——2023年把卡纳塔克邦的iPhone工厂卖给塔塔，一锤子买卖。当时大家还在猜，是不是纬创彻底放弃苹果代工了？其实不是退出，是移交；不是收缩，是割让。 主持人:移交这个词太准了。然后没过两年，和硕也跟进了。2025年1月24日，塔塔正式收购和硕印度子公司60%股权，对吧？那个厂在清奈附近，是和硕在印度唯一的iPhone组装点，雇员快1.7万人，年产500万台iPhone 14和15系列。现在控制权归塔塔，和硕只留40%，名义上提供技术支援，实际上运营主导权已经交出去了。你说，这是不是一种变相的‘让渡’？ 嘉宾:绝对是让渡。而且你刚说‘变相’，我得补充一下，这背后有苹果的明确支持。苹果希望塔塔控股，因为塔塔是印度本土企业，更容易拿政府补贴，更快完成本地化，还能讲出‘本地制造、本地就业’的故事。对苹果来说，三赢：既满足了政治要求，又降低了风险，还省了扶持台厂的成本。 主持人:所以台厂就成了那个被牺牲的环节。但我想拉你回来确认一下，很多人一听‘印度建厂’，第一反应就是‘台资厂集体撤离大陆’，对吧？但这其实是误解。你刚说的那些厂——上海昌硕、昆山世硕、苏州和联，它们现在怎么样？ 嘉宾:正常运转。iPhone 16的试产还在大陆，苹果对大陆供应链的依赖根本没断。问题不在于‘离开’，而在于‘分散’——而且是被逼着分散。苹果的策略很清晰：不是不要大陆，而是不能只靠大陆。这叫风险对冲，你懂吗？就像你不把所有钱放一个银行，哪怕那个银行最安全。 主持人:说白了，就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但这个篮子，大陆这个篮子，其实还是最结实的那个。2025年，iPhone产量中仍有近百分之七十来自中国大陆，对吧？所以这根本不是产业外流，而是多点布局。你刚提到‘风险对冲’，能不能再通俗一点解释下，这到底是个什么逻辑？ 嘉宾:好，我打个比方。假设你做饭，平时都在自家厨房，又顺手又快。但突然有一天，邻居提醒你：万一你家停电了呢？你是不是得在朋友家也留个灶台？哪怕那边锅不顺手、火不稳，你也得备着。大陆就是你家厨房，印度就是朋友家的灶台——用得少，但关键时刻能救命。苹果要的，就是这个‘备用灶台’。 主持人:这个比喻太形象了！我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一个人在两个厨房之间跑来跑去的画面。那你刚说印度那边‘锅不顺手、火不稳’，具体是指什么？是不是真像传说中那样，电力不稳、路也不行？ 嘉宾:实话讲，比传说还难。印度劳动力成本只有大陆的三分之一，听起来很香，但电力供应时断时续，雨季一来，主干道变泥潭，卡车堵在路上，零部件进不来。本地供应商做不出符合苹果标准的摄像头模组、连接器，工人培训三个月，良品率还是卡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下——大陆轻轻松松做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和硕的工程师几乎每个月都要飞金奈，不是救火就是应对稽核。 主持人:所以不是技术不行，是整个生态跟不上。你刚说‘生态’，我突然想到一个对比：大陆这边是‘精密仪器’，印度那边是‘效率泥潭’，对吧？这反差太强烈了。那问题来了，既然这么难，为什么塔塔还能拿到这么多厂？它凭什么？ 嘉宾:塔塔的王牌不是技术，是身份。它是印度头号财阀，业务横跨钢铁、汽车、航空，但一直缺高端电子制造这块拼图。2023年拿下纬创工厂后，立刻升级产线，还拉来富士康技术团队合作。更重要的是，它是本土企业，政府信任度高，补贴拿得快——2024年数据显示，塔塔拿到的PLI补贴是富士康的1.7倍。这不是效率问题，是政治逻辑。 主持人:所以补贴背后是政治？我理解一下：PLI计划就是‘生产关联激励计划’，政府给手机制造商4%到6%的产值补贴，鼓励本地化。但谁能拿得多，不完全看产能，还得看‘你是谁’。塔塔是自己人，富士康是外人，哪怕产量一样，补贴也差一大截。这就像考试，同样的分数，本地户籍加分。 嘉宾:你这个类比太准了！而且不止补贴。海关、税务、劳工部门对塔塔的稽查频率远低于台厂。纬创卖厂前被环保罚款，和硕遭遇海关扣货，理由是‘文件不全’——这些在大陆几乎不会发生的行政摩擦，在印度成了日常。台资厂是外来者，缺乏游说能力，只能妥协让利。这就是‘外来者困境’。 主持人:所以它们不是输在技术，是输在身份。这让我想到一个更扎心的问题：大陆供应链到底强在哪？为什么说它像‘精密仪器’？你刚提到长三角有‘半小时供应链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嘉宾:简单讲，就是你在苏州设计一个摄像头模组，打样、测试、量产，三天就能完成。昆山的供应商半夜两点接到需求，早上八点货就送到厂门口。整个长三角，3000多家苹果认证供应商，形成一个半小时能配齐所有零件的网络。产线从0到满产，只要两周。而在印度，光是电力增容审批就要两个月。你说，这怎么比？ 主持人:所以大陆的优势不是单点厉害，是整个网络太密了。印度现在有多少认证供应商？ 嘉宾:不到200家，能做一级料的不到30家。90%以上的零部件还得进口。所谓‘印度制造’，其实就是把进口件拧螺丝组装。真正的高端——芯片、屏幕、操作系统——全在别人手里。 主持人:所以印度拿到的，是价值链最薄、最苦的那一环。那苹果的双轨制策略是不是就清楚了？高端机型、新品试产留大陆，中低端转印度。既满足政治要求，又不牺牲效率。2025年印度产iPhone占全球产量20%以上，预测2027年到30%，对吧？ 嘉宾:对，而且这个比例还在涨。塔塔已经宣布要投资500亿卢比升级产线，目标2025年底实现iPhone 16全系列在印组装。印度政府也下了死命令：三年内本地采购比例要到50%，关键岗位必须是印度公民。这意味着，未来所有台厂都可能被迫引入本地合伙人，甚至出让控股权。 主持人:所以纬创、和硕的遭遇，可能只是开始。仁宝、广达，下一个会是谁？只要苹果点头，印度政府动手，台厂几乎没有抵抗能力。这已经不是商业选择了，是地缘政治下的被动应对。你说，这算不算一种‘去台资化’？ 嘉宾:必须提一下，这确实是正在发生的趋势。先让台厂建厂、培训工人、打通流程，等体系跑顺了，就通过政策施压、股权收购，逼其让出控制权。这不是阴谋论，是现实。台资厂的黄金时代，正在落幕。 主持人:所以它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在大陆，效率高但政治压力大；在印度，政策鼓励但效率低、利润薄。它们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苹果订单绑住了手脚。和硕交出控制权，但2024年还在昆山追加3亿美元自动化升级，说明什么？ 嘉宾:说明它心里门清：大陆才是根基，印度只是棋子。棋子可以牺牲，根基不能动摇。但一旦棋子落盘，就由不得自己。塔塔接手后，换掉中层、文档双语化、排班按印度节日调——和硕的影响力正在快速稀释。40%股权，可能连10%话语权都没有。 主持人:所以这已经不是合作，是托管。我突然有个感触：制造业的世界变了。以前是效率至上，现在是政治优先；以前是成本导向，现在是风险对冲；以前是技术为王，现在是身份为要。你觉得这个判断准吗？ 嘉宾:非常准。苹果要的是弹性，不是忠诚；印度要的是主权，不是合作；美国要的是安全，不是效率。台厂夹在中间，除了低头，别无选择。生产线还在转，订单还在接，但那种‘只要做得好就不愁没饭吃’的笃定感，已经没了。 主持人:是啊，时代变了。那些在昆山干了十五年的老组长，看着新iPhone的BOM表里‘India’字样越来越多，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搬不走——熟练工的手感、供应链的默契、半夜三点还能找到供应商的安心。这些东西，复制不了。 嘉宾:而且你想想，塔塔现在站在了那个位置，成了最听话、最能扛、最愿意让渡利益的合作者。苹果不会等谁，华盛顿不会等谁，新德里更不会等谁。它们只等那个愿意端起酒杯的人。印度这杯酒，台厂喝得太急，辣得嗓子疼，烫得胃发慌，可杯子一端起来，就再也放不下。 主持人:因为放下，就意味着出局。这场变动远未结束，我们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但我想问你，也问所有听众：在一个不确定性越来越强的时代，真正的竞争力，到底是什么？是效率？是成本？还是那种‘无论多难，都能把事办成’的韧性？感谢收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