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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送了个傻子进宫，便对皇帝说我性子恬静，不争不抢
我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把个傻子送进宫，硬生生把“脑子不灵光”改成了——
“性格恬静，不争不抢。”
结果我进宫不过半年，就实现了——
位份三连跳。
从小小答应，到良人，再到纯妃。
升得太快，各宫嫔妃都心态爆炸，一窝蜂劝皇后“治治我”。
皇后终于忍不住，罚我以 “礼数不全” 跪了两个时辰。
当天夜里，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气得砸了龙案：
“谁敢难为纯妃？！”
后宫人人哑口无言，只有皇后硬着头皮站出来：
“陛下，不可过度宠溺。美色误国——”
皇帝看了看我圆润无害的小脸，沉默两秒，忽然憋不住笑：
“纯妃美色……算了。她下饭不错。”
01
我刚过十五岁生辰，爹就急着把我送进了宫。
这一切的起因，是他先前镇守北境时，某天晚上喝多了酒，一时兴起砸了酒杯，带着大军直接把边境线往外推了三十里。
我大哥原本是被派去邻国交流文化的。
可文化交流没做成，反倒先看上了人家的公主。
国王不答应这门亲事，我大哥竟从旁边的附属小国借了两千兵士，直接把那国王给灭了。
就连我大姐，之前一直在江湖上漂泊，没什么名气，上个月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当上了武林盟主。
某天早上，爹睡醒后盘点家里的情况，一看我们兄妹几人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被人扣上谋逆的帽子了。
为了向朝廷表明我们家是忠心耿耿的臣子，爹决定把我送进宫。
我从小就看话本子，知道深宫里处处是算计，简直是个吃人的地方。
哥哥姐姐也都不同意我去，可爹说眼下家里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况且阿瑶脑子不太灵光，正好能体现咱们家没有野心，不然你们谁愿意去？”
哥哥姐姐一听这话，立马移开视线，各自吹着口哨假装没听见。
我知道，进宫这事儿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在家里，我哭了整整三天，一想到以后再也吃不到城东的芝麻烧饼、城西的脆皮烤鸭、城北的桂花点心，还有城南的杏仁酥酪，我就哭得更伤心了。
总之那段时间，我一边哭得撕心裂肺，一边还不忘往嘴里塞各种好吃的。
“没事的阿瑶，宫里的御膳房比咱们家还大，宫里的贵人每顿饭都有上百道菜呢。”
爹的这句话让我眼前一亮。
“而且我还听说，皇后娘娘容貌绝世，贵妃娘娘更是倾国倾城……”
我立马擦干眼泪，当场就说我愿意进宫。
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这辈子就喜欢两样东西：美食和美人。
而宫里正好这两样都有，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地方。
于是爹赶紧让人给我收拾行李，没多久就把我送进了宫。
可我脑子不好，是真的不好使。
小时候我翻墙出去买吃的，看见路边走过一个长得特别俊的公子，我看得入了迷，腿一软就从墙上摔了下来，脑袋正好磕在石头上，从那以后脑子就不太灵光了。
爹不好意思跟皇帝说自己送了个傻姑娘进宫，就跟皇帝说我性情淡泊，不与人争，给什么吃什么，很好养活。
皇帝听了之后，封我做了个贵人，还派了一群宫人领着我七拐八绕，把我送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我倒不在乎住的房子怎么样，只要里面没有老鼠跟我抢吃的就行。
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晚上能吃到什么好吃的。
可等宫人把饭菜端上来，我一看就傻了眼，桌上只有三道菜，还都是清汤寡水的，连半点荤腥都没有。
伺候我的张嬷嬷说，后宫现在厉行节俭，位份低的嫔妃只能吃这些。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位张嬷嬷根本就是受了其他嫔妃的指使，故意给我下马威。
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
“贵人，您快吃吧，吃完了咱们还得去拜见云嫔娘娘，您现在可是住在她的宫里。”
我这才明白，我不仅吃不到好吃的，还得寄人篱下住在别人家里。
果然话本子里说得没错，后宫真是个吃人的地方，每天就给这么点吃的，不是想把人饿死吗！
我心里不服气，站起身就往外走。
张嬷嬷跟在我身后，着急地问我要去哪里。
这些年我在京城四处逛吃，早就练出了一个本事，光是看院子的装修，就能判断出哪家酒楼的饭菜最好吃。
这个本事我到现在都没忘，我扫了一眼周围的建筑，很快就找到了云嫔的住处，直接冲了进去。
“姐姐，你吃饭了吗？不介意多我一双筷子吧？”
我当时饿得眼睛都冒光，那股急切的劲儿，把正在看书的云嫔吓了一跳。
跟在我身后的张嬷嬷更是吓得立马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云嫔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随后微微一笑，那笑容美得让我看呆了。
她是真的好看，可惜我没读过多少书，想不出华丽的词来形容她，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满脑子都是她的脸。
02
云嫔不仅长得好看，脾气也特别好。
她见我还没吃饭，立马让人去准备膳食。
她的饭菜可比我的精致多了，不仅有荤有素，还摆得特别好看。
美人吃饭的样子都像是一幅画，云嫔端坐在座位上，偶尔和我对视一眼，我都紧张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姐姐，我以后还能来你这儿吃饭吗？”
云嫔擦了擦嘴，笑容依旧温柔：“皇上不怎么来我这儿，你跟在我身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如经常去御花园走走，说不定能碰到皇上。”
可我根本不想见皇帝，我就想见云嫔。
我拉着她的手，恳求她不要赶我走，拉着她手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手特别凉。
“姐姐，你的手好冷，我帮你暖暖，以后让我来你这儿吃饭好不好？”
我下意识地把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
以前哥哥姐姐就喜欢用冰凉的手去冰我的脸，还说我的脸暖暖的，贴在上面特别舒服。
周围的宫人看到这一幕，都大惊失色，云嫔也吓得愣了一下，赶紧把手抽了回去，脸颊还泛起了红晕。
“你…… 罢了，要是你喜欢，以后就常来吧。”
听到这话，我特别开心，心想以后终于能跟着云嫔吃饱饭了。
我开开心心地跟云嫔告别，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朝我跑来。
小太监说，皇帝要召见我。
听到这个消息，宫里的人都忙了起来，我被他们拉着洗了三遍澡。
洗澡的时候，我脑子里不断浮现出过年时，城东屠户给猪搓澡的样子。
我心里顿时慌了，难道宫里真的要吃人吗？
张嬷嬷搓澡的时候特别用力，嘴里还不停念叨：“贵人真是好福气，第一天进宫就能得到陛下召见。”
我捂着被搓红的胳膊，崩溃地大哭起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两个时辰后，我被宫人抬到了一座华丽的宫殿里。
被子一掀开，我就看见旁边躺着一个男人。
皇帝比我想象中年轻多了，根本不是话本子里写的那种糟老头子。
他长得特别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好看。
可惜我更喜欢云嫔那种温柔似水的人，皇帝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爹不是说你性情淡泊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激动？”
“不是的陛下，我…… 我人有三急啊！”
刚才在云嫔那里，我喝了太多老鸭汤，现在实在憋不住了。
皇帝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随后挥了挥手，让我去偏殿解决。
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棋盘前，盯着面前的棋局发呆。
“你会下棋吗？”
“呃…… 会一点。”
皇帝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让我坐下陪他下棋。
我坐下之后，第一颗棋子就下在了棋盘正中间的天元位置，皇帝看到之后，眼睛都瞪大了。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这么下不对吗？我跟城南卖甜酥的刘大爷下棋的时候，每次都这么下，要是我赢了，三文钱一块的甜酥，他愿意十文钱卖给我三块。”
皇帝听完之后，又陷入了沉默，他一边听我絮絮叨叨地说，一边继续下棋。
下到第三十颗棋子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你们家的人，智商都跟你一样吗？”
“对啊，我爹经常说我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陛下您别担心，就算你下棋下不过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猜皇帝肯定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才故意说这种话转移我的注意力。
被我戳中心事，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我去睡觉。
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临睡前，皇帝突然说，这是他第一次召人侍寝，却觉得这么安心。
我盯着头顶的纱帘，好奇地问他为什么。
“不用跟傻子耍心眼，能好好休息一下也不错。”
“所以你以前召人侍寝的时候，都在跟别人耍心眼吗？”
这跟张嬷嬷跟我说的可不一样。
“陛下，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皇帝听完之后，又沉默了，下一秒，我就被他拉进了怀里，他的怀抱特别温暖。
他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腰上，隔着衣衫轻轻抚摸，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抓住那只作乱的手。
“你摸到我的痒痒肉了。”
皇帝终于停下了动作，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突然掐了掐我腰上的肉。
“看来你爹把你养得不错，伙食挺好。”
03
那天晚上，我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走了。
他的床特别软，不过他本人应该是常年练武，身上的肌肉特别结实，抱着的时候有点硌手，我不是很喜欢。
我离开宫殿的时候，有个小太监告诉我，皇帝已经下旨，封我做婕妤了。
张嬷嬷说，第一次侍寝就能得到晋升，这是天大的喜事。
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只关心当了婕妤之后，能不能吃到更好吃的东西。
按照宫里的规矩，我侍寝之后应该去拜见皇后，可宫人说皇后生病了，不方便见客。
我在凤仪宫外跪了两个头，就转身离开了。
整个上午，我都在宫里四处转悠，很快就饿得饥肠辘辘。
幸好到了午膳时间，云嫔让人给我送来了一盘点心，据说还是她亲手做的。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吃点心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云嫔那双冰凉的手。
进宫的时候，我带了一盒护手的百合膏，那是我娘以前亲手做的，效果特别好。
我把那盒百合膏全都送给了云嫔，因为她做的点心，跟我娘做的味道特别像。
我拉着云嫔的手，小心翼翼地把百合膏抹在她的手上。
云嫔看着我，轻声问：“你对每个人都这么热心吗？”
我从小就被教导要诚实，所以面对她的问题，我特别坦诚地说：“不是的，是因为姐姐你长得好看，手也好看，我想多摸摸你的手。”
云嫔听完之后，愣了一下，随后竟然笑出了声，她抬起手，用食指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尖，她手上的百合香味沾到了我的鼻尖上，我一呼吸，满鼻子都是清香。
啊，是百合的香味，真好闻。
“这段时间，你少在外面闲逛，免得不小心冲撞了别人。”
我虽然有些疑惑，但能跟美人姐姐待在一起，我还是很开心。
云嫔说我刚晋升，宫里很多人都在盯着我，尤其是让我不要跟贵妃起冲突。
我乖巧地点点头，答应了她。
可我不主动出门，不代表贵妃不会来找我。
没过几天，就有个嬷嬷来找我，说贵妃要见我。
我跟在那个嬷嬷身后，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光是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奢华的气息。
我站在院子里，那个嬷嬷让我在原地等一会儿。
当时已经快到午时，太阳特别大，只是从门口走到院子里，我的身上就冒出了一层薄汗。
可那个嬷嬷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我站在院子里，汗水很快就布满了额头。
太阳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眯着眼睛，看到不远处宫殿里的屏风后，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那个身影真好看。
身影在屏风后走过，头上戴着的珠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特别灵动。
我好像还听到了猫叫声，那个人怀里好像抱着一只猫，脚步轻快地走着。
屏风后的身影模糊不清，像烟雾一样轻柔。
“让苏婕妤久等了，进来吧。”
屏风被宫人撤走，我看着那个穿着红衣、雍容华贵的女人，刚迈出的脚步又默默缩了回去。
她长得也太好看了！
好看得像幻觉一样，我生怕自己一走近，这个大美人就消失了。
果然不愧是传闻中倾国倾城的贵妃。
“怎么不进来？难道是本宫故意罚你在太阳底下站着吗？”
我这才走进宫殿里，宫殿里摆着冰盆，阵阵凉意扑面而来，却没能驱散我脑子里的燥热。
“贵妃娘娘，你长得真好看。”
贵妃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神情，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丑多了。”
很好，刚见面就被骂了。
呜呜呜，可她就算是骂人，样子也还是这么好看，我甚至还想再被她骂几句……
“跪下。”
贵妃的话音刚落，我就 “扑通” 一声跪在了地上。
由于我动作太快，旁边几个原本想过来把我按在地上的宫女，手还尴尬地悬在半空。
贵妃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的神色。
“苏婕妤，依照宫里的惯例，嫔妃侍寝后应该回自己的宫里，你却缠着陛下，在陛下的寝宫里待了一整夜，你可知罪？”
我赶紧伸出手心：“我知罪，贵妃娘娘，你惩罚我吧。”
我也不知道宫里的刑罚是什么，还以为会像在家里一样，只是打打手心。
贵妃沉默了片刻，她缓缓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不为自己辩解几句吗？”
近距离看，贵妃更好看了，她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好像含着春水。
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惩罚我吧。”
我把双手举得更高了些，等着戒尺落在手心上。
可贵妃打量了我半晌，只是轻轻 “哼” 了一声。
“本宫只是提醒你几句而已，你先起来吧。”
她为什么不惩罚我？难道是因为她心地善良吗！
人美心又善，我更喜欢她了。
“但本宫还是要多说几句，你…… 啊！”
我突然站起身，可能是因为在太阳底下站得太久，一阵眩晕袭来，再加上不小心踩重了裙摆，突然失去了重心，直接向前倒去。
贵妃就站在我面前，被我的动作吓得尖叫起来。
我倒在了一个充满馨香的怀抱里，正好摔在贵妃的胸前。
“贵妃娘娘…… 你身上好香。”
我由衷地夸赞了一句，随后就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04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秒，我好像听到门外有人高喊 “陛下驾到”。
紧接着，就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苏婕妤怎么了？贵妃，你对她做了什么！”
“快传太医，看看苏婕妤怎么样了，至于你，贵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臣妾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晕倒，臣妾是清白的。”
我的耳边全是说话声，吵得我头疼，我勉强睁开眼睛。
只见贵妃跪在地上，皇帝则是一脸要问罪的样子。
我吓得赶紧从床上跳起来，连忙说自己没事。
太医的手刚搭在我的手腕上，看到我这副模样，也大概猜出了缘由。
“苏婕妤是因为气血不足，才晕倒的。”
见皇帝还有些疑惑，我赶紧抢在太医前面开口：“是因为我中午还没吃饭，我这人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结果一站起来，就晕过去了。
皇帝的视线在我和贵妃之间来回扫视。
我看到贵妃跪在地上，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真的跟贵妃娘娘没关系，是我自己没吃饭才晕倒的。”
为了帮贵妃洗清嫌疑，我当即跑到院子里，决定用事实证明自己身体很好。
于是我当着皇帝、贵妃、云嫔、太医，还有一众宫人的面，当场表演了一个后空翻。
“真的陛下，你看，我身体特别好，只要能让我吃饱饭，就什么事都没有。”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我又表演了一个前手翻，差点被繁重的宫裙绊倒。
贵妃的嘴唇微微颤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是在临走前，轻声问云嫔：“她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云嫔虽然也很惊讶，但或许是跟我相处了几天，接受能力更强一些。
面对贵妃的疑问，云嫔只是捂着嘴轻笑：“苏婕妤只是行事比较活泼罢了。”
“她之前还像个登徒子一样，摸过本宫的手！”
听到这话，云嫔立马不笑了。
我帮贵妃洗清了嫌疑，闹到最后，才发现这只是一场乌龙。
皇帝让大家各自散去，临走的时候，他掐了掐我的脸。
“苏婕妤好身手，下次单独表演给朕看看。”
“看表演要收费的，三块点心看一次。”
“十块点心能看三次吗？”
“可以。”
皇帝轻笑出声，我觉得这个笑容有些眼熟。
只是还没等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皇帝就已经带着一众宫人离开了。
从那以后，皇帝就经常召见我。
召见我的时候，也不只是让我表演后空翻，偶尔会让我陪他下棋，偶尔会让我帮他磨墨。
但更多的时候，是让我给他念从宫外搜罗来的话本。
我一个人分饰好几个角色，模仿不同的声线，讲得绘声绘色。
皇帝就靠在桌边，撑着脑袋看着我，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笑起来的时候，比严肃的时候好看多了。
更重要的是，皇帝小厨房里做的饭菜，味道实在太棒了。
除此之外，贵妃小厨房里的饭菜也很好吃。
那次乌龙事件之后，贵妃经常叫我去她宫里说话，准确地说，是看我自己玩。
她的宫里有很多新奇的小玩意，皇帝很宠爱她，只要有什么新鲜东西，都会先送给她。
西洋钟、九连环……
这些东西刚送到她宫里，她就会派人叫我过去。
我从小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算是一个人，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贵妃就靠在贵妃榻上看着我，手里还抱着一只猫。
我每次都会待到饭点，吃完晚饭之后才离开。
其实我也问过贵妃，看着我玩这些东西，会不会觉得奇怪。
贵妃换了个姿势给猫梳毛，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我，只是轻声说：“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谁啊？”
“再多问一句，我就撕了你的嘴。”
我立马闭上了嘴，心里却在偷偷想，就算是美人骂人，声音也这么好听。
贵妃虽然偶尔会骂我，但她宫里的厨房是真的给力，做的饭菜都特别好吃。
我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早上去云嫔那里吃早饭，中午被皇帝召见，下午绕个弯去见贵妃，顺便在她宫里蹭晚饭。
虽然我每天都会在御花园里散步消食，但两个月之后，我还是胖了一大圈。
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贵妃就怀孕了。
贵妃怀孕的消息，在后宫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贵妃的位份本来就高，家世又好，她的父兄都在军队里担任要职。
据说当年皇帝能顺利登基，她的父兄立下了汗马功劳。
现在贵妃又怀了孕，一时之间，她在宫里的风头无人能及，就连之前一直称病的皇后，也突然 “病愈” 了。
皇后一病好，宫里的嫔妃们就必须每天早上去给她请安。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后宫所有的嫔妃，也是第一次见到皇后。
皇后果然像传闻中一样美丽，她的美和贵妃完全不同，端庄又大气，往那里一坐，就像画卷里走出来的人物。
“这位就是新入宫的苏婕妤吧？”
我当时看皇后看得入了迷，就连她跟我说话，我都没注意到。
直到我身边的云嫔轻轻推了推我，我才猛然回过神来，赶紧站起身行礼。
幸好皇后没有怪罪我，还关心地问我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宫里御厨做的饭菜特别好吃。”
我一想起昨天吃的那道清蒸八宝鸭，就忍不住流口水。
皇后听完我的话，笑了出声，她这一笑，我感觉整个屋子都明亮了不少。
看着在座的各位嫔妃，我不禁由衷地感叹：皇帝的日子也太舒服了，身边有这么多美人！
“狗东西，福气真是好。”
我听到斜前方有人低声说话，惊讶地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位眉目英气、容貌不凡的嫔妃。
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随口说的话被我听到了，反而端起茶盏，在喝茶前又轻声说了一句：“又来一个小美人入宫，这下他更得意了……”
原来她口中的 “狗东西” 说的是皇帝啊，那我就放心了。
皇后把我们聚在一起，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才让我们离开。
我和云嫔手拉手往回走，云嫔的身体不太好，走一段路就需要歇一歇。
走到一半，我们索性在御花园里的凉亭里坐下来休息。
这时候，一群宫人从旁边路过，他们手里端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全都是太后赏给贵妃的。
05
其中有个宫人手里拎着个食盒，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了里面食物的香味。
“怀孕了就能得到这么多礼物吗？”
听到我的话，云嫔捏了捏我的脸：“不是因为怀孕，是因为她是贵妃。”
贵妃不仅受皇帝宠爱，太后也很喜欢她。
喜欢到每天都会派人给她送很多东西，对她怀孕的情况也十分关心。
很多好东西，整个后宫里，只有贵妃能得到。
我甚至在她的宫里见到了难得一见的荔枝。
见我馋得流口水，贵妃随手拿了一个丢给我，让我解解馋。
可没想到，当天晚上，太后知道了这件事，就下令把我禁足了。
张嬷嬷气得在宫里不停念叨，说我是贪吃误事。
“那可是太后赏给贵妃的荔枝，每一颗都是有数的，你怎么能随便吃！”
我才不管这些，只觉得太后太小气了。
被禁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待在自己的小院里，不能出去闲逛而已。
唯一不好的就是，禁足期间，我吃得不怎么样，幸好云嫔每天都会悄悄派人给我送吃的。
送吃的宫人会从我院子侧面的墙边，把食盒递进来。
但有一天，我等了很久，送吃的人都没来，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悄悄爬上墙头，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我刚探出脑袋，就看到那个给我送吃的宫人被人抓住了，此刻正跪在地上。
而在那个宫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身影 —— 是皇帝。
我就这么和皇帝对上了视线。
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爹刚在京城买了宅子的时候。
那时候，我每天都会翻墙出去买吃的，直到有一天，我在墙头上遇见了一个手拿折扇的青衣公子。
因为那个公子长得太帅，我看得入了迷，一不小心就从墙上摔了下去，脑袋还磕到了石头上 —— 也就是那次，我的脑子变得不太灵光。
难怪我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就觉得他眼熟，原来我们以前见过。
皇帝也发现了趴在墙头上的我，他立马让人搬来梯子。
“这次可得小心点，你的脑袋可不能再摔第二次了。”
原来皇帝早就认出我了。
我看着他的笑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呆呆地站在原地。
只听见皇帝轻声开口：“墙头遥相顾……”
我眼前一亮，赶紧问：“香菇？哪里有香菇？是要炖在小鸡里吗？”
那天晚上，皇帝留在了我的宫里。
第二天早上，我就收到了新的旨意。
皇帝不仅免去了我的禁足，还封我做了贵嫔。
我的位份升得太快，甚至直接超过了云嫔。
这种情况，在宫里好像还是头一次。
和贵妃当年一样，我也收到了很多人的贺礼。
位份提升之后，皇帝还给我换了一座更大的宫殿，让我一个人住。
一想到要和云嫔分开，我就有些舍不得。
皇帝看出了我的难过，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以后你就能有自己的小厨房了，朕还会赐给你两个能做满汉全席的大厨。”
听到这话，我的委屈瞬间少了一些，但也只有一些而已。
云嫔的身体不好，我还是放心不下她。
我搬去新宫殿那天，还遇见了贤妃 —— 也就是之前那个敢直接说皇帝是 “狗东西” 的奇女子。
她住的地方离我的新宫殿很近，我刚搬过去，她就赶紧过来串门了。
她不仅给我带来了亲手做的点心，还送了我一个自己绣的香囊。
香囊上的刺绣活灵活现，我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这个香囊真漂亮，难怪陛下说贤妃娘娘你的手艺是宫里最好的。”
贤妃轻轻 “哼” 了一声，躺在我花园里的躺椅上，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那狗东西说的都是场面话而已，你看他身上挂着四五个香囊，就知道他肯定不止夸赞过我一个人。”
贤妃是最早嫁给皇帝的那批人，所以对后宫的情况非常熟悉。
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们就会坐在花园里，让下人都退下去，然后贤妃就会跟我吐槽后宫里的每个人。
在她嘴里，太后是 “半只脚进棺材，还时不时诈尸蹦跶一下的老妖婆”；皇后是 “被规矩框住，自我封闭的空架子”；至于贵妃，她形容贵妃 “就像她自己养的猫一样，长得漂亮脾气大，但心眼不算坏”。
我经常怀疑贤妃在宫里有靠山，否则以她这么口无遮拦的性子，怎么还没被治罪呢？
肯定是她的祖宗在地下帮她祈福，磕了不少头。
我在宫里过得很自在，后宫里的嫔妃们，打发时间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研究各种点心。
而我，正好是她们最需要的那种人 —— 特别能吃，还很会夸人。
我不仅能吃，还会说各种好听的话，从皇后到宫里的嬷嬷，我都能夸一遍。
每次我夸皇后的时候，贵妃都会在旁边不停翻白眼，还骂我是 “马屁精”。
但她转头就会给我送更多的礼物。
闲暇的时候，我还会去云嫔的宫里坐坐，云嫔会教我写字，还会跟我讲很多道理。
皇后曾经跟我说过，云嫔在没进宫之前，是京城有名的第一才女，很多女子都会收藏她写的诗。
每次说起这些事情，云嫔都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刮一刮我的鼻尖。
“只可惜现在遇到了你这么个满脑子只想着点心的徒弟，枉费我苦口婆心的教导。”
我抱着她的手臂撒娇，窗外的春光正好，我想让她陪我出去转转。
等我从云嫔的宫里回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坐在我的屋子里了。
他随手拿起一串贤妃送我的红玉珠，把玩了一会儿，又丢到了一旁。
“朕倒不知道，朕的后宫，原来是给你选美人的地方。”
都说后宫里的日子无聊，但我却忙得团团转。
早上要去给皇后请安，皇后喜欢拉着我说话，还会教我怎么看账本；中午要去见云嫔，跟她学写字；下午则要去贵妃宫里，陪她玩一会儿。
皇帝不召见我侍寝的时候，我就往贤妃的宫里跑。
有好几次，皇帝突发奇想来找我，都扑了个空。
他气得晚上的时候，一个劲地折腾我。
我入宫还不到半年，就成了侍寝次数最多的嫔妃，宫里自然有人看不惯我。
有一个我平时没怎么说过话的贵人，向皇后举报我不遵守礼数，说我看到皇帝的时候不行礼。
皇后本来不想理会这件事，但那天太后正好来了，还把贵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在太后发怒之前，皇后先开口，罚我去宝华殿的佛堂前跪两个时辰。
偏偏那天，贵妃还挺着大肚子来宝华殿祈福，宝华殿的宫人特意把我跪的垫子换成了加厚的。
06
我跪在上面，一点都不觉得累。
可即便如此，皇帝当天晚上还是发了大火，在宫里怒喝：“是谁敢为难柔妃！”
我也是在那天，才知道自己被封为了柔妃。
皇帝说，我爹镇守北境有功，特意下旨封我做柔妃。
直到封妃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不久前，边境突然发生了动乱。
几个游牧小族联合起来反抗朝廷，还拒不上供，最后被我爹带着人平定了。
我第一次感觉到后宫消息的闭塞，前朝都已经嘉奖过我爹了，皇帝才想起要给我升位份。
皇后碍于太后的面子，不得不提醒皇帝，让他不要过度宠爱我，免得因女色误国。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旁边吃点心，听到这话，我指了指自己，疑惑地问：“我？”
难不成我能吃到把国家吃穷吗？
皇帝看了看我圆润的脸庞，也没忍住笑了：“要说柔妃有倾国之色，那倒谈不上，不过陪朕用膳的时候，确实能多下几碗饭。”
坐上妃位之后，我的伙食变得更好了。
和我差不多时间进宫的嫔妃，有些甚至连皇帝的第二面都没见到。
云嫔让我最近低调一些，免得被有心之人暗算。
但很快，宫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
因为贵妃流产了。
当时贵妃已经怀孕七个月了，之前胎象一直很平稳，太医把脉的时候，还说看脉象像是个男孩。
太后得知后特别高兴，说等孩子生下来，就封贵妃做皇贵妃。
谁都没想到，孩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没了。
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贵妃还和我一起在花园里赏花。
我说我想采些花做鲜花饼，她骂我只知道吃，可转头就把自己珍藏了很久的花蜜送给了我。
谁知第二天早上，贵妃就见红了。
后宫里顿时乱作一团，太后急火攻心，只能在寝宫里休养，皇帝则下令让皇后调查贵妃流产的事情。
我带着自己做好的鲜花饼，去看望贵妃。
她还是躺在往日最喜欢的贵妃榻上，只是神情早就没了往日的光彩。
她的手边，还放着一件绣到一半的小衣服，应该是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
我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和云嫔一样凉。
我努力想把她的手搓热，贵妃看着我，只是默默地流泪。
“我早该想到的。”
泪水一滴滴落在衣襟上，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颤抖地说：“我早该想到的，这个孩子，我根本保不住。”
我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去问云嫔。
云嫔那么聪明，肯定能明白贵妃的意思。
可是云嫔的身体太差了，还没跟我说两句话，就开始不停咳嗽。
“人各有命，或许是贵妃的身体太差，才没能保住孩子。”
云嫔让我别多想，可我第一次怀疑她说的话。
因为刚才给贵妃暖手的时候，我摸到了她手心的薄茧。
那和云嫔常年握笔形成的薄茧不一样，贵妃的薄茧在手心位置，应该是常年拿剑或者握缰绳才会形成的。
我突然想起，贵妃的父兄都是武将，她应该是从小受家庭熏陶，和我一样从小就习武。
我想去问贤妃，可找到贤妃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看月亮，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抱着怀里的猫轻轻梳毛。
那只猫，还是贵妃之前送给她的。
贤妃一直看着月亮，听到我问的话之后，难得没有开口吐槽。
第二天早上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贵妃没有来，宫里的嫔妃们也都没什么心思说话。
我第一次觉得，早上的请安仪式安静得让人害怕。
皇后一直查不出贵妃流产的幕后真凶，太后和皇帝都把她训斥了一顿。
我还听说，贵妃的族人也在前朝施压，说皇后作为中宫皇后，应该为贵妃流产的事情负责。
那段时间，我更忙了，既要忙着安慰刚刚失去孩子的贵妃，又要忙着安慰因为被训斥而自责的皇后。
直到有一天，前朝传来了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
贵妃的母族林氏涉嫌谋反，而且证据确凿，皇帝已经下令诛九族。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云嫔的宫里学写字，因为太过错愕，我的手僵在半空，墨水滴在纸上，很快就沁出了一大团污渍。
“那贵妃…… 贵妃会怎么样？”
传信的小太监低着头，没有说话。
云嫔坐在我身边，手指轻轻翻过一页书，语气平淡地说：“这一天，其实早就该来了，林氏作为贵妃的母家，野心太大了，他们仗着自己当年帮陛下登基有功，以前就闹出了不少事情，陛下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或许是这次贵妃怀孕的事情，让林氏看到了扶持外孙登基的希望。
他们竟然想直接推翻皇帝，扶持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上位。
可皇帝怎么可能这么好糊弄，最后把林氏的人一网打尽，全部处置了。
我从云嫔的宫里出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没走几步路，就被一个眼熟的嬷嬷叫住了。
“我们娘娘请您过去说话。”
这个嬷嬷，是贵妃身边的贴身嬷嬷。
我跟着她来到贵妃的寝宫，贵妃正站在窗边梳妆，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珠钗。
“来，帮我选选，哪个珠钗最好看。”
我从一堆珠钗里，选了一个最华丽的，帮她戴在头上，然后看着镜子里的她。
镜子里映出我们两个人的身影，我突然发现，我们俩竟然有几分相似。
“你真的很像她。”
“她是谁啊？”
“是年轻时的我。”
贵妃把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手上，手指拂过我手心的薄茧 —— 那是我小时候习武留下的。
07
“你那天在院子里翻后空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我真的不甘心……”
她垂下眼睛，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也许用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忘记我，没人会记得我的名字，从我进宫那天起，就没人再叫过我的名字了。”
“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名字呢？出嫁之前，别人都叫我林姑娘，也许我死后，史书上只会称我为贵妃林氏，从生到死，我都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就因为爹娘的一句话，我再也不能骑马舞剑，只能穿上这繁重的宫裙，做一个供人观赏的花瓶。”
贵妃拉着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得吓人。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侍女的声音，说皇后来看她了。
可贵妃却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你去回禀皇后，就说我不想见她。”
侍女在屋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娘娘，这样做是不是太放肆了？”
“我已经放肆很多次了，她不会在乎的。”
侍女应声退了出去，果然，没过多久，侍女就回来禀报，说皇后没有计较，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你是不想见她，还是因为外面的传言，对她心存芥蒂？”
后宫里一直有传言，说皇后是因为嫉妒贵妃怀孕，才暗中害了贵妃的孩子。
“怎么可能，裴怜月要是能做出这种事情，就不是裴怜月了。”
裴怜月是皇后的名字，私下里，贵妃从来不会叫她 “皇后”。
我似乎直到现在，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再说了，她的儿子已经六岁了，还是太子，她怎么可能会对我的孩子下手，可我就是不想见她，我讨厌她，讨厌她活得这么不像自己！”
贵妃坐在镜子前，重新为自己梳妆，一边梳，一边跟我说起了她和皇后的过往。
原来她和皇后从小就认识，少女时期，一个喜欢舞剑，一个喜欢抚琴，两人一起度过了很多潇洒自在的日子。
直到一道圣旨下来，她们俩同时嫁给了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皇帝。
后来，皇后的母族弹劾贵妃的母族行事跋扈，贵妃因此只能被封为侧妃。
外界都传言，从那以后，她们俩就生出了嫌隙。
“可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她是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吗？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压在我头上！可她居然……”
贵妃捂着脸哭了起来，哭得身子都在不停颤抖。
“她为了能先一步生下孩子，竟然买通了宫里的人，给陛下下药。”
皇后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贵女，从小就精通诗书，骨子里有着自己的傲气。
她一直不屑于用那些肮脏的手段，可她终究抵不住家族带来的压力。
裴家让她放下身段，早点引诱皇帝，生下皇子，稳固自己的地位。
为了达到目的，裴家还特意给她送来了不少药物，皇后最后确实成功生下了一个男孩，可她的身体也从此垮了。
贵妃得知这件事之后，骂皇后是疯子，说裴家根本就是把她当成工具，可她还傻乎乎地被家族利用。
毕竟就算皇后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裴家还有很多适龄的女子，可以继续送到宫里。
从那天起，皇后和贵妃就彻底闹掰了，两人每次说话，没几句就会不欢而散。
“裴怜月就是个疯子，早就被家族逼疯了，现在我也快了。”
贵妃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重新穿戴整齐，又恢复了往日那种雍容华贵的风采。
她拉着我的手，眼神一刻都不愿意从我身上挪开。
“你千万不要变成我们这样，不要变成疯子。”
她松开我的手，让我离开。
我看着窗外的春色，想邀请她一起去花园里看花，却被她拒绝了。
我独自走出殿外，突然想起，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贵妃的闺名。
“娘娘，您的小字是什么？”
她站在宫殿门口，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我的小字是婉昭，如果可以，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就在这时，一个宫人快步走进院子里，朝着贵妃的方向走去，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我看着托盘里的酒杯和酒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紧。
“你想做什么！”
我刚要上前阻止，却被几个宫人拦住了。
打扮得异常华丽的贵妃，从宫人手里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她转身看向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08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其失去母家的庇护，在宫里苟延残喘，不如死得体面一些，这是我求陛下的，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他答应给我一个体面的结局。”
她缓缓走进殿内，伸手关上了殿门。
“不！不要！”
我着急地想冲进去拦住她，可几个宫人死死地拉着我，不让我靠近。
殿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她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
“阿瑶，你要保重。”
最后一丝缝隙也被关闭，我再也看不到贵妃的脸了。
这一别，就是永别。
想到这里，一股恶心感突然涌上胸口，我瘫软在地上，不停地干呕，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我的耳边，全是宫女们惊慌的呼喊声，还有她们急着去传太医的声音。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围了很多人，云嫔拉着我的手，她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阿瑶，你怀孕了。”
这明明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我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因为我知道，贵妃已经不在了。
对外，宫里只宣称贵妃是因为流产后思虑过度，郁结成疾，最后病逝了，皇帝念在两人多年的情分上，下令让她风光下葬。
那段时间，贤妃在宫里骂了皇帝无数次 “狗东西”，皇后也因为这件事，再次病倒了。
后宫里的很多事情，都落到了我和贤妃的头上，云嫔身体不好，却还是经常来帮我处理。
有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悄悄问云嫔：“贵妃流产的事情，是不是跟陛下和太后有关系？”
云嫔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林氏的势力太大，贵妃从一开始，就没有生下孩子的可能。
她常年服用的安胎药，早就被换成了避子汤。
“是我…… 是我害了她。”
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我看到贵妃在喝药，还劝她说 “是药三分毒”，让她少喝点，后来贵妃就真的不喝了。
“不是的，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林氏也迟早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他们私吞军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是绝对不会容忍他们的。”
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皇帝来看我的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呕吐。
发现自己是导致我呕吐的原因之后，皇帝赶紧收回手，主动走到屋外，站在冷风里，隔着窗户跟我说话。
“你是不是在恨朕？其实朕也是无可奈何，京城外面，有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因为赈灾粮被私吞，只能四处乞讨；还有像你爹那样镇守边境的士兵，因为军饷被克扣，冬天只能冻死在雪地里。”
林氏作恶多端，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是他们罪有应得。
皇帝为了百姓，这么做也没有错。
说到底，好像每个人都没有做错什么，可最后，却陷入了这样的死局。
贵妃死前，留下了书信，她把自己养的猫都送给了贤妃，一些名家典籍送给了云嫔，送给我的，是她亲手抄写的膳食点心方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精美的宝剑，只是因为多年没有出鞘，剑已经拔不出来了。
贵妃送给皇后的，是一把古琴。
有天，皇后拨动古琴的琴弦，弹到一半，突然咳出了血，血滴在琴弦上，染红了琴弦。
宫里的人都慌了，太医们急匆匆地赶来诊治。
太子为了照顾皇后，还特意请了三天假，没有去上课。
每次见到我，太子都会停下脚步，礼貌地跟我打招呼，从他的眉目间，我依稀能看到皇帝年轻时的影子。
09
我这一胎怀得很辛苦。
总是不停地干呕，晚上经常突然惊醒，脚还会时不时地抽搐疼痛。
为了治好我的这些毛病，宫里的太医前前后后换了十几个。
云嫔更是把宫里的医术典籍都快翻烂了，就为了找到能缓解我不适的方子。
贤妃则变着花样给我做点心，每次我吃不下的时候，她就会骂我。
“以前没东西吃的时候，你求着我给你做点心，现在有这么多点心，你还不给面子，你是不是想挨揍？”
孩子出生那天，下着大雨，我顺利生下了一个小公主。
皇帝特意让我大姐进宫陪我，大姐看到我的第一眼，这个当年习武断过两根骨头都没掉过一滴泪的人，竟然哭了出来。
“阿瑶，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我每天都在用最好的养颜粉，怎么会憔悴呢？
我给小公主取名叫安宁，太子经常会来看安宁，还会带来自己亲手做的拨浪鼓。
安宁三岁那年，云嫔走了。
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最后在某个深夜的睡梦里，安详地离开了。
我给她绣了一个荷包，上面绣着她的闺名 —— 季常笙。
只可惜，她没能像她的名字那样 “长生”，只留下了一堆自己写的诗，就这么走了。
云嫔走了之后，我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皇帝担心我累垮身子，说要带我们出宫踏青。
可谁都没想到，我们在踏青的时候，遭遇了刺杀。
贤妃为了保护皇帝，替他挡了一剑，最后死在了皇帝的怀里。
那个平时一直骂皇帝是 “狗东西” 的贤妃，就算是临死前，嘴里还在骂他。
“狗东西，你怎么这么花心啊，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后来我才知道，贤妃和皇帝是青梅竹马，两人一起长大。
皇帝排行第三，原来的太子是他的亲哥哥。
可太子和二皇子为了争夺皇位，斗得两败俱伤，最后皇帝才被大臣们扶持着登上了皇位。
原本，贤妃是内定的皇子妃，可太子和二皇子都失去了登基的资格之后，太后为了平衡朝堂势力，选择了拉拢朝中武将世家林氏，以及世家门阀裴氏，也就是贵妃和皇后的家族。
贤妃的母家只是一个四品小官，没有什么势力，所以她进宫的时候，连侧妃都算不上。
可贤妃根本不在乎这些，每天还是该骂就骂，既骂皇帝，也骂太后。
最后，却为了保护皇帝，死在了他的怀里。
那天晚上，皇帝紧紧地抱着我，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衫。
他说，其实他以前也不想当皇帝。
可哥哥们都不在了，他只能被推上这个皇位。
他确实是个好皇帝，在他的治理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可他说，他辜负了太多人。
10
回到宫里之后，皇帝很少再去后宫，就算去，也只是往我的宫里跑，偶尔会去皇后的宫里坐一会儿。
我整理贤妃的遗物时，翻出了很多她设计好的绣样，有很多是还没来得及绣好，准备送给我的，还有一些是给安宁准备的。
我把这些绣样都收集好，整理成册，在册子的封面写上了贤妃的名字 —— 方唯意。
她没能成为皇帝的唯一，可除了经常骂皇帝之外，她从来没有给宫里的任何人甩过脸色，是宫里公认的 “老好人”。
太后对皇帝独宠我这件事，有些不满，可她年纪大了，已经管不动这些事情了。
前朝的大臣们，频频提出要选秀，充实后宫，可皇帝手握实权，他说不愿意，其他人也不敢再逼迫他。
安宁七岁那年，皇帝为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辰宴。
看着满天绚烂的烟花，我在心里默默许下了心愿。
晚上，皇帝来我的宫里，问我许了什么愿。
我和他四目相对，这才发现，我们俩都已经生出了白发。
“阿瑶，你爱朕吗？”
我看着他，反问了同样的问题：“陛下，你爱我吗？”
我们沉默地对视了片刻，皇帝缓缓松开了我的手。
“朕明白了，阿瑶，你的心愿，朕大概已经猜到了，朕会安排好一切，好吗？”
我跪在地上，郑重地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臣妾惟愿陛下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
崇德十六年春天，柔妃苏瑶薨逝，皇帝下旨追封她为贵妃，谥号明慧。
崇德十七年春天，江南的风景正好。
城东一处空置了很久的宅子里，搬进来一位女子。
女子长相柔美，说话带着京城的口音。
她出手阔绰，买下了旁边的一处院落，开办了一所书院，来书院读书的，大多是女子。
书院里不仅教四书五经、文人典籍，还会教女子们绣花、厨艺，甚至还会教她们算账、舞剑。
一开始，有很多人议论，说女子学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可渐渐地，说这种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书院里流传着一本诗集，没人知道诗集的作者是谁，只有书的扉页上，写着一个 “笙” 字。
有个学生的家里是做生意的，经常在江南京城两地之间奔波，跟着家人见多识广。
她说这个 “笙” 字很好，还说：“以前京城有位很有名的才女，据说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笙’字呢。”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书院里只有一位老师，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每次说起京城的故事时，眼里都会充满怀念。
书院开课的第一个月，只来了七个学生，有三个还是家里实在管不住、被爹娘 “扔” 来的姑娘，剩下四个则是偷偷攒了私房钱、想学点东西的丫鬟。
我没有急着教四书五经，而是先带着她们在后院开辟了一小块菜地，从撒种、浇水到施肥，一点点教她们辨认蔬菜的生长状态。
有个叫阿桃的丫鬟，第一次摸到湿软的泥土时，紧张得手都在抖，小声问我：“先生，我们学种菜，以后能有用吗？”
我蹲在她身边，帮她把歪掉的菜苗扶正，笑着说：“怎么没用？以后就算离开主家，自己有块地，也能种些菜填饱肚子，总不至于饿肚子。”
阿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后来却成了菜地里最勤快的人，每天天不亮就去浇水，连杂草都拔得干干净净。
除了种菜，我还教她们做最简单的点心 —— 绿豆糕。
一开始，姑娘们要么把糖放多了，要么把糕蒸糊了，有个叫林婉儿的姑娘，家里是江南富商，第一次拿擀面杖就砸到了自己的手，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先生，我是不是太笨了，连块糕都做不好？”
我把她手里的擀面杖接过来，手把手教她揉面，说：“谁一开始就会呢？我刚学做点心的时候，把面粉撒得满屋子都是，还被我娘笑话了半个月。”
姑娘们听了都笑起来，林婉儿也擦干眼泪，跟着我一点点学，后来她做的绿豆糕，甜而不腻，还会在糕上刻上小小的梅花图案，成了书院里最受欢迎的点心。
11
日子一天天过去，书院里的学生慢慢多了起来，从七个变成了二十个，又从二十个变成了五十个。
有人是听说这里能学本事来的，有人是被家里逼着来 “改过自新” 的，还有个叫苏瑾的姑娘，是从京城来的，她说听家里人说江南有个教姑娘读书的书院，特意求着爹娘送她来的。
苏瑾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小声问：“先生，您是不是也认识京城的季常笙姑娘？我娘说，季姑娘是京城最好的才女，可惜早就不在了。”
我手里的书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认识她，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还教过我写字呢。”
苏瑾眼睛一亮，拉着我的手问了好多关于季常笙的事情，我捡着一些有趣的讲给她听，比如季常笙曾为了教我写好一个 “福” 字，陪我练了整整三天，最后我的手都酸了，她还笑着说 “慢慢来，总会写好的”。
那天晚上，我翻出季常笙留下的诗集，摸着扉页上的 “笙” 字，眼眶又湿了。
我知道，我开办这所书院，不仅仅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也是为了替季常笙、替婉昭、替方唯意，替所有被困在深宫里的女子，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女子也能靠自己活得精彩的样子。
书院的名声越来越大，渐渐有人开始说闲话，说我 “不守妇道”，教姑娘们学这些 “没用的东西”，还有些顽固的老秀才，带着人来书院门口闹事，说要 “砸了这伤风败俗的地方”。
那天，几十个老秀才堵在书院门口，举着 “女子无才便是德” 的牌子，大声嚷嚷着让我出来认错。
学生们都吓得躲在屋里，阿桃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小声说：“先生，要不我们先躲躲吧？他们人好多。”
我拍了拍她的手，走到书院门口，看着那些老秀才，平静地说：“各位先生，我想问问，女子为什么不能读书？为什么不能学本事？”
一个白胡子老秀才指着我，气得手都在抖：“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难道还想考科举不成？”
“考科举倒不是非要不可，” 我笑着说，“但女子学会了读书，就能看懂话本，知道外面的世界；学会了算账，就能帮家里管账，不至于被人骗；学会了厨艺，就能让自己和家人吃得舒心；就算学会了舞剑，也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自己。这些，难道不是用处吗？”
老秀才们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这时候，林婉儿的爹带着一群商人走了过来，林掌柜对着老秀才们拱了拱手，说：“各位先生，我家婉儿在书院学了半年，现在不仅能帮我管账，还能给店铺出主意，上个月还帮我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你们说书院不好，可我觉得，这书院比那些只教‘之乎者也’的私塾有用多了！”
跟着林掌柜来的商人也纷纷附和，说自己家的姑娘或丫鬟在书院学了东西后，都变得能干多了。
老秀才们见没人支持他们，又被说得理屈词穷，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学生们从屋里跑出来，围着我又蹦又跳，苏瑾拉着我的手说：“先生，您刚才太厉害了！那些老秀才都被您说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说：“不是我厉害，是你们自己争气，让大家看到了女子也能有本事。”
12
没过多久，江南知府派人来书院，说知府夫人想请我去府衙做客。
我带着苏瑾一起去了府衙，知府夫人是个很温和的女子，见到我就拉着我的手说：“先生，我早就听说您的书院了，一直想拜访您，就是怕打扰您。”
我笑着说：“夫人客气了，能得到夫人的认可，是我的荣幸。”
知府夫人给我倒了杯茶，说：“我有个女儿，今年十岁，每天就知道玩，我想让她去您的书院读书，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收？”
我连忙说：“当然愿意，令千金能来，是书院的福气。”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知府夫人还说，她会帮我向上面禀报，希望能让书院得到朝廷的认可，这样以后就没人敢随便找书院的麻烦了。
从府衙回来的路上，苏瑾兴奋地说：“先生，知府夫人都支持我们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来闹事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起了皇帝。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江南有这么一所书院，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我。
但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情，比在深宫里争宠有意义多了。
回到书院后，我把知府夫人的话告诉了学生们，大家都开心得不得了，阿桃还特意做了一盘点心，说是 “庆祝书院越来越好”。
那天晚上，我站在书院的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又过了半年，朝廷真的下了旨意，认可了我的书院，还赏了两百两银子，让我把书院扩建一下，多收些学生。
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江南都轰动了，很多人家都想把女儿送到书院来，甚至还有从外地赶来的姑娘，求着要进书院。
我把书院扩建了一倍，还请了两个老师 —— 一个是懂医术的老太太，专门教姑娘们简单的医术，比如怎么治感冒、怎么包扎伤口；另一个是以前在镖局做过事的女子，教姑娘们防身术。
书院里越来越热闹，学生们不仅学知识、学本事，还经常一起做点心、种菜、读书，像一家人一样。
有天，苏瑾拿着一封信跑来找我，说：“先生，京城来的信，是给您的！”
我心里一动，接过信，看到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是皇帝写的。
信里说，他听说了江南书院的事情，很为我开心，还说安宁已经长大了，很懂事，经常问起我，他还说，要是我想回京城，随时都可以回去。
我把信看完，又把它收了起来，对苏瑾说：“没什么，就是一个老朋友的问候。”
苏瑾眨了眨眼，没有多问，只是说：“先生，要是您想回京城，我们都会支持您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回京城了，这里才是我的家。”
那天晚上，我给皇帝回了一封信，告诉他我在江南过得很好，书院里的学生都很听话，还说安宁要是有时间，可以来江南看看，看看这里的风景，看看这里的姑娘们是怎么生活的。
我没有提想念他的话，也没有提过去的事情，只是像老朋友一样，跟他分享现在的生活。
13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年过去了，书院里的学生已经超过了两百人，很多学生毕业后，有的帮家里打理生意，有的开了自己的小店，还有的留在书院当老师，继续教更多的姑娘。
阿桃留在了书院，她不仅种得一手好菜，还学会了算账，现在负责书院的日常开销；林婉儿回了家，帮父亲打理生意，把店铺开得越来越大，还经常给书院送钱送物；苏瑾则跟着那位懂医术的老太太学医术，她说以后要做个大夫，给那些看不起病的女子治病。
有天，书院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 安宁。
她已经十岁了，长得亭亭玉立，跟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安宁见到我的时候，一下子就扑进了我的怀里，哭着说：“娘亲，我好想你！”
我抱着她，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说：“安宁，娘亲也想你。”
皇帝没有跟来，他只是派了几个侍卫护送安宁来江南，还带了一封信，说让安宁在江南多待些日子，跟着我学学东西，也看看外面的世界。
安宁在书院待了三个月，她跟着学生们一起读书、种菜、做点心，还跟着那位镖局出身的老师学防身术。
有天晚上，安宁拉着我的手，小声问：“娘亲，你为什么不回京城啊？父皇每天都在想你，有时候还会对着你的画像发呆。”
我摸了摸她的头，说：“安宁，娘亲在江南有很多事情要做，这里有很多需要娘亲的姑娘，娘亲也喜欢这里的生活。”
“那父皇怎么办？” 安宁问。
“你父皇是皇帝，他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照顾天下百姓，” 我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待在一起，只要知道对方过得好，就够了。”
安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安宁回京城的时候，哭得很伤心，她拉着我的手说：“娘亲，我以后还会来看你的，我会把江南的事情都告诉父皇，让他也知道这里有多好。”
我点点头，说：“好，娘亲等你回来。”
看着安宁的马车渐渐远去，我心里也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欣慰。
我知道，安宁长大了，她会明白我的选择，也会成为一个善良、有本事的姑娘。
又过了几年，书院的名声传到了京城，甚至有朝廷官员把自己的女儿送到江南来读书。
皇帝也经常派人来江南，给书院送些书籍和银子，还会带些京城的特产，比如我以前最喜欢吃的芝麻烧饼、杏仁酥酪。
有天，知府夫人来书院，跟我说：“先生，陛下下旨，要在京城也开办一所女子书院，还说要请您去京城当院长呢。”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多谢陛下的好意，但我还是喜欢江南，这里的书院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这里的学生。”
知府夫人点点头，说：“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陛下也猜到了，他说要是您不愿意去京城，就把京城的女子书院交给您的学生来管，还说让您多派些有本事的学生去京城帮忙。”
我高兴地说：“太好了，我这就选些优秀的学生，让她们去京城，把江南书院的样子，带到京城去。”
苏瑾和林婉儿都主动报名去京城，苏瑾说要在京城开一家医馆，既给女子看病，也教女子医术；林婉儿说要在京城开一家点心铺，把江南的点心带到京城，也让京城的姑娘们尝尝她的手艺。
看着她们收拾行李，准备去京城的样子，我心里充满了骄傲。
我知道，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只要有更多的女子站出来，学会本事，就能改变更多女子的命运。
14
崇德二十五年春天，我已经五十岁了，头发也白了不少，但身体还算硬朗，每天还是会去书院看看学生们，教她们做点心，听她们讲自己的心事。
有天，一个侍卫从京城来，给我带来了一封信和一个盒子。
信是皇帝写的，他说他老了，身体越来越差，很想再看看我，还说安宁已经嫁给了一个很好的人，生了一个女儿，名字叫 “念瑶”，就是想念我的意思。
盒子里装着一块玉佩，是当年婉昭送给我的那块，上面刻着 “昭” 字，还有一支笔，是季常笙当年教我写字用的笔，另外还有一个香囊，是方唯意没来得及绣好送给我的那个，现在已经绣好了，上面绣着一朵梅花。
我拿着这些东西，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宫里的日子，可看到这些东西，还是会想起婉昭、季常笙、方唯意，想起那些在宫里的日子。
侍卫说，皇帝希望我能回京城看看他，哪怕只看一眼。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回京城。
我想再看看皇帝，看看安宁，看看那个我曾经待过的地方。
收拾行李的时候，学生们都来送我，阿桃哭着说：“先生，您一定要回来啊，我们还等着您教我们做新的点心呢。”
我点点头，说：“我会回来的，这里永远是我的家。”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
安宁亲自来城门接我，她已经是个母亲了，脸上多了几分温柔。
“娘亲，您终于回来了！” 安宁拉着我的手，眼里满是喜悦。
我看着她，笑着说：“安宁，你都长这么大了。”
回到皇宫，我见到了皇帝。
他真的老了，头发全白了，脸上也布满了皱纹，但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地看着我。
“阿瑶，你终于回来了。” 皇帝拉着我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陛下，我回来了。” 我说。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聊我在江南的日子，聊书院里的学生，聊安宁的孩子。
皇帝说，他已经下旨，以后天下的女子都可以读书，可以学本事，再也不会有人说 “女子无才便是德” 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 皇帝说，“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女子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也能为天下做这么多事情。”
我摇摇头，说：“不是我的功劳，是所有想改变自己命运的女子的功劳，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晚上，安宁把她的女儿念瑶抱来给我看，念瑶才一岁多，长得粉雕玉琢，看到我的时候，还伸出小手要我抱。
我抱着念瑶，心里暖暖的，觉得这一辈子，没有白活。
我在京城待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我去了以前住过的宫殿，去了宝华殿的佛堂，还去了婉昭、季常笙、方唯意的陵墓前，给她们烧了香，告诉她们，现在的女子，已经可以自由地读书、学本事，可以靠自己活得精彩了。
皇帝想让我留在京城，留在皇宫里，但我还是拒绝了。
我说：“陛下，江南的书院还等着我回去，那里的学生还需要我，我不能留在京城。”
皇帝没有再勉强我，只是说：“好，我不勉强你，你要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皇宫永远有你的位置。”
离开京城的那天，皇帝和安宁都来送我。
皇帝拉着我的手，说：“阿瑶，照顾好自己，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写信。”
我点点头，说：“陛下，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天下百姓还需要您。”
马车慢慢驶离皇宫，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皇帝还站在那里，望着我的方向。
我的心里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平静。
我知道，我和皇帝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却有着彼此的理解和尊重。
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都在为自己想做的事情努力，这就够了。
回到江南的时候，学生们都来书院门口接我，阿桃还做了我最喜欢吃的绿豆糕。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想您了！” 阿桃说。
我笑着说：“我也想你们，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留在江南的书院里，教姑娘们读书、学本事，看着她们一个个长大，一个个离开书院，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有的学生成了大夫，有的成了商人，有的成了老师，还有的成了镖师，她们用自己的本事，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别人对女子的看法。
崇德三十年冬天，皇帝驾崩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书院里教学生们做梅花糕。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手里的擀面杖掉在了地上，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安宁派人来江南，说皇帝临终前，还在念着我的名字，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我，最欣慰的事情，是看到我在江南活得开心，看到天下的女子都能自由地读书、学本事。
我没有再回京城，只是让安宁把我写给皇帝的信烧给他。
信里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后悔过离开皇宫，也从来没有怪过他，我很感谢他，让我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让我有机会改变这么多女子的命运。
我还说，我会一直留在江南的书院里，教更多的姑娘，让她们都能靠自己活得精彩，也让他在天上，能看到这天下的女子，都能拥有自由和尊严。
又过了很多年，我已经八十岁了，身体越来越差，很多事情都做不动了。
学生们轮流照顾我，阿桃每天都给我做我喜欢吃的点心，苏瑾也从京城回来，每天给我把脉，调理身体。
有天，我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着天上的太阳，突然觉得，这一辈子，真的很圆满。
我曾经是深宫里的一个 “傻子”，靠着吃和看美人混日子，可后来，我离开了皇宫，开办了书院，教了无数的姑娘，改变了她们的命运。
我没有嫁给皇帝，没有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我却成了很多女子的 “先生”，成了她们心里最尊敬的人。
傍晚的时候，苏瑾给我端来一碗粥，说：“先生，您喝点粥吧，这是阿桃特意给您做的小米粥。”
我接过粥，慢慢喝着，说：“苏瑾，我走了以后，书院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教那些姑娘，让她们都能有本事，都能活得开心。”
苏瑾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说：“先生，您不会有事的，您还要看着我们教更多的学生呢。”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我在睡梦中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我梦见了婉昭，她还是穿着红色的宫裙，笑着问我：“阿瑶，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笑着说：“婉昭，我过得很好，我教了很多姑娘，她们都很有本事，现在的女子，都能自由地读书、学本事了。”
我还梦见了季常笙，她拿着一本书，笑着说：“阿瑶，你终于做到了，你比我厉害多了。”
我还梦见了方唯意，她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拍着我的肩膀说：“阿瑶，好样的，没给我们这些姐妹丢脸！”
最后，我梦见了皇帝，他还是年轻时的样子，笑着说：“阿瑶，你做得很好，我为你骄傲。”
我笑着向他们走去，心里充满了平静和喜悦。
我知道，我的故事结束了，但更多女子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江南的那所书院，会一直办下去，会教更多的姑娘，让她们都能靠自己的本事，活得精彩、活得自由、活得有尊严。
